22. 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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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轻音避无可避，她耐着性子没动，裴观仪手掌在她颈间摩挲，动作对外看着极其亲昵。

裴观仪似觉无趣，掌心慢慢脱离，重新拈起茶杯。

徐轻音闷了口气，她越来越看不懂裴观仪了。

裴隆文的咳嗽声在身旁响起，徐轻音忙转身去看，见裴隆文捂着嘴咳个不停，她忙抬手给他顺气：“裴爷爷？”

裴隆文缓了口气：“老毛病了，不碍事。”

“爷爷，我陪您走走吧。”

徐轻音主动提议，裴隆文自也乐意，温沉道了声“好”便起身，顺便叫上了坐在一旁的裴观仪，徐轻音不置可否，裴观仪已然照办。

庭院内偶有鸟鸣，院里种了不少黄木香，黄木耐寒，花香浓郁，花量大，开花时花朵颜色鲜艳，远远看去，宛如一幅朦胧油画。

据徐轻音了解，这是裴隆文的前妻汤惜静生前最爱的花，汤惜静出自书香世家，曾因机缘与裴隆文相遇，两人惺惺相惜，携手成婚后恩爱无比。

可惜汤惜静正值大好年华之际，却早早死在了产房当中。

只留下独子裴怀承。

裴隆文极念旧情，前妻汤惜静离世多年，一直没有再娶，后面一心扎进公司，又一边拉扯独子裴怀承长大。

裴老太太关蓉，还是裴隆文在裴怀承十七岁那年娶的。

这也是关蓉将所有心血放在两个孙子身上的原因之一，她本就是裴怀承的继母，更是在裴怀承近乎长大成人时才嫁进的裴家。

彼时的裴怀承已经离家独立，早早涉世。

裴隆文底下只有这一个儿子，等待将来裴隆文死后，毫无疑问其绝大部分财产，都会落到独子裴怀承身上。

而裴怀承跟关蓉可以说毫无感情可言。

更别提那些旁亲外戚的，届时再觊觎也只能旁观眼馋。

裴老太太关蓉因为这个一直惴惴不安，之前没少在裴隆文跟前有意无意提到公司划分的事，甚至有意让裴隆文给自己娘家那边几个亲戚搭把手。

不管对内还是对外，出于各种考量，裴隆文当时同意了关蓉的那些请求或是提议，公司就这样引进了一批关家的人。

那些人起初还会隐藏一下，后面见裴隆文年龄上涨，裴隆文越发心力不济，关家人野心便开始滋长，手也越伸越长。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裴家没了裴隆文，当时还有其子裴怀承。

不同于裴隆文过分顾全大局引发后患的性子，裴怀承做事狠，性子野，决策总是杀伐果断，对关家那边更是毫不客气。

也许是自小没有母爱因而性格里缺乏温和，又或许是因父亲裴隆文对儿子的严厉精英教育，种种因素造就了更加肆意果敢的裴怀承。

裴怀承初入公司，一人便能轻易压下关家那些出格的手，自此公司里裴、关两家的人，再度达成微妙的平衡。

但世事难料，年龄同样不过半百的裴怀承同样早早逝去，当时一同离世的，还有裴怀承的妻子沐珂，以及徐轻音的父母二人。

而裴家公司内部的平衡，自裴怀承去世后便开始崩塌。早年丧妻，晚年丧子，公司结构一夜之间骤变，裴隆文越发心力憔悴，当时都险些因此丧命。

病危之时，身处国外的裴观仪和裴玉成被召回，二人开始合力接管公司，后来的事徐轻音也知道了。

裴玉成无法雕琢，裴观仪再度凭一己之力，为裴家这边劈开新的成长空间和道路。

裴怀承两个儿子，一个继承了他的浪荡性子，一个继承了他的精明野心。

临城近乎无风，花香幽幽，花繁但不刺鼻，庭院周围面积宽阔，为方便漫步，铺设了不少蜿蜒小路，沿途种了各种花草。

裴隆文身处中间，身侧一左一右站了裴观仪和徐轻音两人，走着走着突然开口：“圆圆，裴家有你和观仪在，我就是走了也能放心了。”

徐轻音脚步一顿，其余两人见状也停下脚步。

“爷爷，你要长命百岁的。一百岁，两百岁，或者更久更久。”

裴隆文闻言哈哈低笑：“好，好，一百岁，爷爷答应我们圆圆，活一百岁，两百岁。”

“爷爷现在呐，就盼着能看看我们圆圆的孩子，男孩儿好，女孩儿更好，男孩儿像观仪，女孩儿啊，肯定和我们圆圆一样漂亮。”

徐轻音沉默一瞬，努力驱逐裴隆文先前那番话带来的阴霾，她含着笑：“爷爷答应过的，爷爷先活一百岁。”

希望裴观仪可以掌管好培华，至少在裴爷爷去世之前。

脚步像被什么绊住，徐轻音突然有些难以提脚，裴隆文面上仍旧带着笑，徐轻音循着看去，第一次注意到对方满是褶皱的脸。

下垂的眼角和眉，多是花白的发。

徐轻音爷爷奶奶走得早，爸爸身为外科医生日常忙碌，妈妈也时不时带着她去往各种活动。

她跟爷爷奶奶相处时间不多，外公外婆更是在她还没出生前就已离世。

裴隆文才是除了父母以外跟她相处更多的长辈，多于她真正的爷爷奶奶，裴隆文打小把她当做亲孙女看待，这让徐轻音对裴隆文产生更多感情。

她是清楚知道裴隆文年纪渐长的，以前也有注意到裴隆文黑白相间的头发，或是脸上那丝丝明显皱纹，可不知道什么开始，也许就是刚刚那个瞬间。

徐轻音真正突然意识到，裴隆文确实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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