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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翡坐在宴席一角，独自看着宋间衡绅士地引着他那名义上的未婚妻步入舞池。
耳边舒缓又时而激昂的音乐仿佛就是为这一对璧人而生，背景已经变得模糊，所有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他们在里面优雅地走着舞步。
杨思曼盘发，留着一小缕发丝随着她旋转，她高贵而又优雅，如同一只精致高贵的白天鹅，就连裙摆也极为漂亮，绽放出令人惊叹的波纹，像是含苞待放的月季。
宋间衡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黑色的手套轻抚过她的后背，然后又顺及松开，随着舞步重新搭回。他的手套在舞池的灯光下翻出别样的光芒，与杨思曼如雪的肌肤相得映衬，带来鲜明的视觉张力。
宋翡的视线驻足良久，内心纠结万分，自觉无趣，便很快垂着眼眸，手中摇晃她刚刚从服务员手里接来的酒。
粉红色的酒中漂着冰块，在沉浮间不均匀波动。未来世界的酒精度数极高，又因未来人类味的蕾高度退化，他们喝酒绝大多数只是为了追求一种迷狂的错觉与幻觉。
宋翡不喜欢那样，也从未试探过自己的酒量如何，对此保持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紧张感。
她刚刚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酒杯时，服务员似乎感到惊讶，又将其吞进肚子里，没有发出任何疑问。
这是宋家和杨家联姻专门设置的宴会，这里的服务员也应该被提前通知了相关注意事项，再结合他那反应。
宋翡猜想，原主可能不能喝酒，大概是酒精过敏。服务员可能只被告知不能喝酒，不知道具体原因。
不知怎么的，宋翡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笃定，同时又感到隐隐不安，仿佛有一片阴云笼罩在她心头。
刚刚那一遭哭泣后，一股令人厌烦的破坏念头萌生。虽然宋间衡紧紧地抱着她，试图用他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来抚平她内心的不安，可是她却无法平息这些坏情绪，这些情绪堆积起来，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就像一把利剑悬在头顶。
宋翡低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她向来反对以伤害自己为筹码获取报酬。这种行为对不爱的人来说他们可能会拍手称快，但对于爱她的人来说，会让他们感到痛心疾首，最后伤害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在乎她的人。
她现在想用酒精过敏来伤害自己，这只会让宋间衡为难，他还需要承担着父母那里的压力。
宋翡把酒放在一边，她和未来世界的其他人类一样，没有激情，没有蓬勃的生命力，只有永远自洽的行为逻辑，自以为通透、理性而冷静。
他们和人工智能之间，到底有什么相异之处？
到底是谁在同化谁？
联邦核心法视为神圣至高无上的首条：任何人都有自由发展的权利。可人生向来都有这么多枷锁。
她的胸膛内漆黑一片。
她静静地待着，不再言语，楼梯上的乐队此时换了首音乐，她听不懂，因为她没有相应的音乐鉴赏力。
她只觉得音乐过于舒缓，让人昏昏欲睡。
但是这些乐符好像都有感情，和她听到的安德森所弹的，拥有一样的本质。
宋翡最后一次见他，他已经快死了，彼时的安德森在悬浮的高庭里，以他的生命奏响最后的乐章，这首歌的名字很长，宋翡在下面沉默了很久，才听出里面的名义。
“让人类再次拥有哭泣的权利。”
末了，溅出的血液穿过窗栏，如同洋洋洒洒的细雨落下，她的眼睑处一片冰凉。
宋翡伸出手，轻轻碰了那一块。她长足地凝视着手指上的那一抹猩红，直到清道夫把他的尸体带走，宋翡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原来她也是凶手，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都是凶手。
一双手强势分隔开她的视线。
宋翡没有探究的心情，她的眼神微微沉下，不满于这种唐突的举动，这件事要是放在未来世界，她高低得起身跟那人打一架。
那人拖起酒杯的杯底，顺势从她手里夺走酒杯，轻轻地说："你喝不了酒。"
她似乎察觉到了这是谁，又不敢确定，依旧保持原先的动作。
应该是白华溪。
也对，以他身份而言，能来到这里并不奇怪。
随后，白华溪坐到她身边，两人仅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宋翡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冷冽但不刺人，这股安定的气息渐渐环绕了她，驱赶走周遭闷热的低垂气息。
他沉默不语，好像在等她开口，他们就这么品尝这份寂寞，尽管周遭喧闹不已，但他们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钟形罩笼罩，外头任何动静都传不进来，当然，他们内心深处无形的交流也传不出去。
不知怎的，白华溪一口一口啜着刚从她手中夺来的酒，宋翡这下才朝他看过去。
他红润的唇轻轻贴在酒杯上，里面液体缓缓涌进他的嘴里，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起伏。
看到宋翡终于注意到他，他才放下酒杯，他们的视线交汇。
宋翡能看到他浅棕色的瞳孔中暗潮涌动，他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红晕随着酒精的刺激在他的眼角泛开，连泪痣都带着诱人的红，喉结微动，好似在品味酒的余韵。
"宋翡，"他停顿了片刻，随后笑到，眼神晦暗不明，但宋翡可以从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他以认真的口吻说，"我们做秘密朋友吧。"
宋翡硬生生咽下“找死”，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醉了吗？”
"你不怕我了？"他的尾音像带了钩子一般，刻意去拨动她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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