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莫妮卡

第一百章

我叫莫妮卡。

我的本体为我命的名。

符号式的姓名并不能代表什么。如果我叫“林笙”而她叫“莫妮卡”，那么将会是“林笙”对“莫妮卡”忍无可忍又无计可施。

她常常对我说，或写在文章里，她只是个普通人。真的只是普通人吗？实力上确实如此。如果她不是我的本体，我有千万种方法可以摧毁她。可她偏偏与我性命相连，我只得一次又一次践行本能中的精神博弈，然后，在她的负隅顽抗下落败。

她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吗？普通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她撞了南墙抹掉一把血打算换个角度再来一次；普通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她见了棺材还想躺进去验验真假。在四十一个循环往复里，我没有一次成功替下了她的灵魂——这次，下次，下下次，无数次，当我以为即将击溃她时，她牙关一咬，为自己播上一朵血花。

她像个赢了游戏的孩子那样笑着：“我不会输的，莫妮卡。”

那一次，她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我说：“莫妮卡，我们到过去看一看吧。”

你要到哪里？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她已经发动了能力。跟随她一阵眩晕后，我们站在古旧又崭新的街上。

这是20世纪70年年代，你要干什么？

林笙没有回答我。她问了路人后向车站走去。

你拿不到车票，你坐不了大巴车。你要去哪里。

我在墙上的挂历看到这里是1973年。

你打算乘车到沿海城市，然后坐轮船去这时候的a国。

她尽量在人群中隐匿：“是的。”

你打算一路逃票，但你一定要到那个地方。

“没错。”她成功躲过了检票员的眼睛，和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起。

你要去彻底抹消玛丽·苏，只要那个作者不写出那篇小说，玛丽·苏就不会降生，古往今来的所有玛丽苏都将不复存在。

“是的，莫妮卡，你可以阻止我，我不会改变主意。”

大家都夸你是老好人，只有我们知道你一人的心是多么无情。

“我和你是敌对，人类和玛丽苏也是。”

人类，人类，人类的尊严。又是这样！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得了名叫“双重人格”的怪病，自说自话地向我宣战，说什么“我不能被自己打败”；后来，她总算意识到了我的真正存在，于是宣战理由换成了她珍贵的自我人格。

“莫妮卡，我不能失去控制。”

你的时间不多了。你的时间轴经过这些浪费一样的折叠，只余下很短的长度。时间到了你就会死。

“你也会。”

所以，你至少打败了我，对吧？

她再次没有回应了我的问题。“有小偷！”她突然指着一个女人身后大喊。

我一下子释怀了。刚才紧张到忘记了，她怎么会真正破釜沉舟？那舟船上坐着她放不下的人呢。她放不下谁？她认为她不该放下的所有人。

我怎么就没想到，如果她真下定决心抛下一切，她应该对着那个夏日的喧闹转身离开。

林笙，你并不算说错。你不会输的，但你也不可能赢。

那个被偷包的女人朝这边转过来，我们看到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我感到林笙的呼吸乱了。在对上那双眼的一刻，她面对我的冷静和淡然不复存在，她的心绪开始震动，似乎被戳中了深埋心底的痛处。

是艾小云。

她忘不了的柳如慧的祖母。

她成了见义勇为的模范，被众人簇拥到警局接受表扬——也再没了做孤胆英雄的机会。手里捏着表扬信，她没有轻易露出满足的笑容，那个为一朵小红花欢欣鼓舞的小女孩终究是离得太久了。

“像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同志，一定要当成榜样宣传！”

离开时，她听见警察局长如此说。

无意间沽名钓誉了。似乎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可能永远错失了唯一的机会……不，不是，被错过了的永远不属于自己，后悔也无济于事……冷静，林笙，你该灵活策变，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冷静。

“你怎么了，同志？”

年轻的艾小云看着她。和那个女孩八分相似的一张脸看着她。

脸颊带着丰满和圆润，双眸有一种慈爱的柔和，又不失青春活泼。艾小云一头乌发如墨，盘起简单的发髻，上着一件白色碎花衬衣，下穿一条深灰色过膝针织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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