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与魏王两相僵持,最先乱的是内阁。

尹春那边发往朝廷的求助折子堆积如山,前两日都还是请求朝廷尽快派兵赈灾,今日的在此之外还多了一本发往兵部盖着尹春总兵印的折子,说当地已经发现有匪盗鼓动灾民造反的迹象。

首辅李叔正六十多岁的人了,连着三天召集内阁会议,每日都是四五个时辰,最后双脚浮肿得连鞋都穿不进去,只能趿着。

兵部将尹春总兵的折子又命人念了一遍,念完后,堂上死寂一片,就连李首辅也撑着额一言未发。

少许,兵部尚书裴思成暴怒了,他霍地赞起身,将折子从宣读的小内监手中夺过来,重重拍在案上,大声道:“诸位都不说话到底是何用意?年年赈灾年年打仗,难不成这是我们兵部一家之事不成?”

他是个暴脾气,早年跟着兄长,也就是裴珩的父亲平西侯裴思荣在平诸藩镇的时候就因为脾气爆而出名。

当年藩王容岭败之后,他的副将盘踞城内既不投降也不应战,与朝廷一连对峙了半个多月,最后朝廷的粮饷供应不上,眼看着耗不起了。裴思成忍不住了,一气之下跑到城下破口大骂,直骂了对方四五个时辰,据说中间连歇都不带歇的。

虽然最后仗还是没打赢,导致如今西境有一部分地方仍被容岭残部占据着,但是这位兵部尚书却是一骂成名,从此朝中谁要招惹他还得先斟酌斟酌自己的体力能不能比得过,毕竟,骂人除了考验嘴皮子功夫外还很费体力。

堂上众人眼见裴家这位二爷要发火了,原本就无话,现在更是噤若寒蝉,但显然在裴二爷这里就没有哑火的炮,他环视一周,将矛头对准了工部。

众人都知道这工部是有楚王罩着的,但是裴思成哪里会怕这个,像他们这些实打实在战场上拼命挣出功名的,对成日只知道勾心斗角的文臣大多都看不上眼,更遑论什么楚王陈王这些窝里斗的皇子了。

他目光如炬,盯向对面正襟危坐的工部尚书,厉声斥道:“罪魁祸首怎么还能觍颜立足此处?阁老昨日还在问开支,开支去哪了?依我看都肥了你们这些工部这些狗贼的肠肚!狗娘养的,自己上了茅坑不擦干净屁股等着老子伺候你呢?”

这话骂的实在不堪入耳,工部尚书王显好歹也是在朝中混了好些年的,哪能不知道这位裴家二爷的名声呢,所以早就打定主意不与他纠缠。但想是这么想,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当着众位同僚的面,这也实在太侮辱人了!

再者他觉得自己着实也有些冤。原来在工部任尚书的那位去岁上父亲去世,依着大晟旧例回乡丁忧去了,所以尚书一职才换的人。也就是说王显满打满算在这个位置上才不到半年时间,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挨了这么一顿,换谁能忍得了。

显然王尚书的定力就比不上当年容王爷的那位副将,顿时面红耳赤,蹭地也跟着站起身来,反驳道:“裴大人,你莫要欺人太甚了!什么你们兵部,我们工部的,昨日阁老核对账目的时候我也在场,细数历年开支,兵部难道就少么?”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裴思成直接就炸了,要不是左右有人拦着,他估计已经卷袖子动手了。

“直娘贼!你焉敢说出此话?我们兵部开支大是为了什么你难道瞎了不成?边关的将士们性命都抵在那了,口粮有一半还是军屯所供,去年西境军差点连过冬的冬服都没能发的下去。要是没有老子们在前线打仗,还能有你这狗杂种的安生日子?可笑!今天老子就在这打开天窗说亮话,等着吧,等着东南暴乱,二爷我就在这看着是谁先死!”

王显被气得眼睛都红了,被几位小内侍拽着,广袖公服被拽得皱皱巴巴,他奋力挣扎着,但终究挣不脱,开口声音颤抖,几乎都带上了哭腔,“裴大人,你好歹也是朝廷大员,再怎么,说话也该讲点道理吧。说白了,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刘元谷督建河堤又不是我举荐的……”

他哽咽地说不下去,但裴思成这边显然也并没有因为他的示弱而心生同情,直粗着嗓子嚷道:“跟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你还当个鸟的工部尚书,你干脆辞官回乡种地去算了!”

若是平时这种情形李首辅怎么也会出言制止,毕竟干系着朝廷的脸面,内阁的脸面,闹得太过了对谁都不好。但是连日来的讨论一直没有结果,朝廷六部,各个都在打自己的算盘,谁也不愿做先出头的那个。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很,赈灾一事,表面上是圣人与魏王的对峙。当老子的要儿子去,但却不给人也不给钱;而当儿子的又是个素有混名的,狮子大开口提了一大堆条件,你不答应我就不去。

但这事的背后真正僵持的是圣人与世家。

圣人他很清楚世家这些年一直在利用朝廷扩大自己的生意,之前坐视不理是基于对局势的考量,还有很大部分原因是朝廷也能够在互市上获利,所以去年工部提出重修河堤的时候圣人很爽快便允准了。只是他没想到这帮人的胃口竟会大到如此,在河工的修建上也要薅朝廷一把羊毛。

这也是为什么沈仪华要给萧啟出主意让他去宫里闹一场的原因,她料定在这件事情上,萧啟无论提出任何条件,圣人都会答应,但最后到底能到什么程度,就得看圣人与世家的博弈结果了。

而在这场博弈中最难的人便是内阁首辅李叔正。

此时李叔正扶额看着堂上的闹剧,他的官帽不知在什么时候摘了下来,就放在面前的桌案上,花白的头发不似以往束得整齐,被从窗户吹进来的风拂得发丝轻颤。

韦玄相今日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静默着,听着堂上的哄闹,端起茶盏,往上首处望一眼,凑到嘴边却又放下了。他握拳轻咳了声,振了振衣袖,站起身对着李叔正一拱手,唤道:“阁老。”

李叔正抬首,好似还未从悠长的沉思中清明过来,浑浊的眸光望着眼前人,半晌才道:“哦,文渊,你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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