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登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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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述结束，试卷上并未出现新的提示。基础信息6所在的段落字体逐渐缩小，又倏地顿住，不断闪烁。

我又失败了吗？安东尼奥昏迷前看到的绿草地真的是天堂，而不是大陆？

可它只给了我两个选择，选项a错误，选项b不应该是正确的吗？

闪烁的字体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翻来覆去地检查试卷，也没有找到其他提示。

卡了几分钟，字体继续变小，直到缩为墨点大小后融入了其他段落。密密麻麻的试卷上，依旧没有看到新的内容。

事实上，目前为止，我仍然无从得知这份试卷的运作机理是什么。卷子的质感粗粝厚重，羽毛笔、桌椅、灯都是实际存在的物体，电流造成的触痛感也那么真实，总不会一切都是虚拟景象。但出卷人用了什么方法才使上面的文字内容不断变换呢？

我绞尽脑汁地思考各种可能性，竟真的想起了一种可能。或许，我所见所触所感，有一部分真实，而另一部分却是虚假。

外公曾给我讲的一个故事。

他十几岁时，刚拜师入门，就被师父带去邻村为一个得了疯病的男人治病。

那男人四十岁左右，一个月前带三岁的女儿去河边劳作，不想女儿落水离世，连遗体都没有找到，家里只剩下他和同龄妻子。由于男人思念女儿成疾，每天神神叨叨地对着空气有来有回地说话，无奈之下，他的宗族长辈联系了外公的师父。

了解大概情况后，师父问外公怎么想，他思索一番，回答说这种情况极可能是女童离世时间冲撞男子八字，父亲执念不消，女儿的残魂受到束缚，亦难以消散。

说完，他略带期待地等待师父的肯定。

不料后者摇头笑了笑，却问男人的妻子其女儿的生辰八字与当天大概出门时间。这是为了算卦。三式起卦不仅能预测未来，还能断过去。通过推算，他的师父得到卦象，女童当日虽有凶象，但并不是大凶至死，而是小凶。

那么，他们的女儿真的死了吗？

外公后来和我说起这故事时，眼里满是愤恨。原来，男人嗜赌成性，为人暴躁，经常把气撒到妻女身上，动辄对她们拳打脚踢。一个月前，他因为输钱欠债，私下做了决定把女儿卖去南方某省，又编造谎言，声称女儿溺水身亡。

妻子悲痛欲绝，日日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甚至想也随着女儿一同死去。没想到，有一天她无意中听到丈夫和其他人的对话，发现了枕边人的谎言。

积压已久的委屈和恨意、痛失爱女的绝望令她再也无法忍受。从一个四处游走的赤脚算命先生那求来一道符咒，女人决定哪怕自己因用符咒害人而受到反噬，也要与丈夫同归于尽。在符咒的作用下，女人的丈夫误以为女儿被自己害死，鬼魂纠缠自己，要找他索命。

那时候，我的心全然被这个哀痛的故事牵扯得不上不下，问了许多问题，而外公也乐意解答。他说，后来他的师傅为女人算出她的女儿所在的大概方位，并为她隐瞒了她所做的事。他让她自行下决定，是因害人命受天谴早逝？还是放弃婚姻放弃害人，找到女儿，二人过好下半辈子。

我记得当时我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

“外公，那是什么符咒？”

“障眼符。好的障眼法能模糊真实与虚假，让人丧失判断世界、掌控自我的能力。”

这份试卷也是障眼法吗？但它想要隐藏什么秘密，创造什么假象呢？法术又是谁设下的？

我像是撞进了一个迷宫，迷宫里死胡同千千万万，而我始终缺少重要线索，无法找到对的那一条。

在我还在想怎么走下一步时，只见试卷没有任何征兆地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第一面依旧是考生基础信息与注意事项，另三面的选择题变成与航海有关的知识测试题，如果标题不是“存活演算”，页尾没有标注“没有及格的人将成为魔鬼的贡品”，这俨然是一份普通的测试试卷。

我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出现基础信息7或其他提示。难道我需要重新开始吗？游戏读档失败，必须重开？

我只好拿起笔，重复填写之前已经写过的信息栏。

“考生姓名：夏茗

考生年级：2023级

考生编号：？？？

演算时间：2023年10月10日”

下一秒，试卷上出现新提示。

“考生信息不存在。请重填。”

试卷重新刷新，我写的信息全部被抹去。

这是什么鬼？之前我的信息明明没有问题，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我尝试着再次填写信息，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填写“考生编号”。

过了一会，试卷上提示“请考生填入准确年级”。

我拿起笔，又放下。这次演算透露出一种奇怪的别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