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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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蔽日，天光熹微。

城内早早地热闹起来，过年似的张灯结彩。此时还未到与司马佑安约定的时辰，陈颂禾便带着流觞和归桃在街市上转悠。

市集各处皆是人头攒动，灯火通明，陈颂禾流连了数个小摊，发现卖的不是首饰便是花灯，虽锻造精美，但瞧来瞧去也无甚区别，很快遍无趣起来。

归桃见陈颂禾有些无聊，提议道：“小姐，前面有猜灯谜！要不……”

陈颂禾听罢一阵头疼，灯谜……她可一点儿也不擅长啊。

可是她瞧着归桃白里透红的脸上镶着亮晶晶的期待的眼睛，还是宠溺道：“好好好，去瞧瞧吧。”

天色又稍稍暗了些，前方不远处湖岸的灯谜摊位点起了灯，刹那间如明珠夜放，在市集中显眼起来。

几人踏上弯桥，正瞧见湖面倒映着对岸的灯影，在水中央微微荡漾，泛起金光灿灿的涟漪。

陈颂禾过了桥，好不容易挤进了牢牢围住摊位的人群，暗自瞅了一圈挂着的谜语，登时眼冒金星，一看一个头晕。

“走走走！”

她招呼着流觞和归桃：“小姐我头疼。”

归桃撇撇唇刚要撒娇，细流一般的声音便被摊主的大嗓门盖住：“末奖，紫毫笔松烟墨一套！次奖，珍珠头面一抔！头彩！玄冥弓一把！”

陈颂禾应声转头，只见高高的题台上悬挂着一把精美绝伦的弓箭，弓身似是由黑铁打造，在落日和煤油灯的照射下泛着幽暗的墨色光泽，弓弦笔直坚固，丝与线之间仿佛杀人于无形。

她一眼便瞧上了。

围观的人群顿时喧闹起来：

“玄冥弓？是那个玄冥弓？”

“不是说数年前在大战中丢失了吗？”

“这怕是把假弓吧！”

“摊主哪里得来的？当我们好骗？”

“不可信不可信……”

陈颂禾的两只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把安静的弓箭，冥冥之中好像与它产生了感应。

摊主神秘一笑：“这玄冥弓，我敢拍胸脯保证，绝对是真品！至于来历，不便多说，各位郎君各位千金，两人为一组，请自行商讨决定是否要参赛吧。”

陈颂禾心痒痒起来，可她于文墨一事确是不大通，又无人与她成队，纠结半刻还是想着算了吧。

人群的另一边，荼磨顶着司马佑安的脸出现在外围，他瞧出陈颂禾的喜欢，轻轻勾起唇。

他正正衣襟，正欲上前搭讪，步子还没踏出去，眼尖却瞧见一个女子拍了拍陈颂禾的肩，两人对视一笑攀谈起来，而后相约去了摊主处报了名。

“啧。”他烦躁地斥了一声。

远远接收到摊主慌张疑惑的眼神，荼磨暗暗朝他点了点头。

陈颂禾没料到在这里遇见慕海月，她知道颂禾看上了玄冥弓，当即决定要助她一臂之力。

“我对上头的奖都没什么兴趣，不过我自小于灯谜一事倒有些痴，阿颂，不如咱们两个组成一队好了。”慕海月笑脸盈盈。

她今日着了件镂金穿花云锻裙，袖上纹着富丽的牡丹，衬得人端庄大气，乌发一丝不苟地挽起，斜插一只碧血玉簪，腰身盈盈一握，宛如花神仙子。

“那便太好了！海月，有你在，我们定能夺得头彩！”陈颂禾有些激动。

慕海月害羞地点点头，转过眼却瞧见另一组参加者——正是方蔚贤和杨慕之。

她有些紧张地拉了拉陈颂禾的衣袖：“方大人也在，我怕是比不上他……”

“方大人？”陈颂禾往一旁瞧了一眼，低声问：“他很厉害？”

“自然！”慕海月见陈颂禾疑惑，有些诧异，她红着脸悄声解释：“方大人可是科考状元出身，我怎么可能比得过人家！”

“啊……”经慕海月一提醒，陈颂禾确实想了起来。

当初“状元游街”，传胪唱名，“方蔚贤”的大名可谓红极一时。先至奉天殿叩谢皇恩，而后领着一众进士从奉天门到午门、端门、承天门。再率领众进士观榜，复又高坐在绑着红绸的骏马之上，追着蹭喜的士子和百姓络绎不绝，一路上鼓乐齐作，热闹非凡。

当真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登榜天下知”了。

方蔚贤两人也注意到了这边，四人隔着人海遥遥见礼。

虽都是半信半疑，可参加猜谜的人是一点儿也不见少。陈颂禾与慕海月成了队，对上灯谜却成了会说话的哑巴，全靠着慕海月的学识才成功跻身进了前三甲。

周边的百姓围了一圈又一圈，眼看着天光也快彻底暗下来，她抬眼瞧了瞧天色，有些着急。

已是卯时，约定时辰已到，倒不是忧心司马佑安，只是她素来没有摆架子迟到让人好等的习惯。

陈颂禾叫了流觞，想着命她去一趟摘星揽月射日楼，同司马佑安解释一番，说自己迟些便到。

归桃听见这话回：“小姐，我比流觞姑姑脚程快些，我去吧。”

“也好。”陈颂禾点点头。

可归桃刚钻出人群，流觞便在外围瞧见了远远观望的司马佑安，她想叫回归桃，归桃却像条小泥鳅般，早已不见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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