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峰虽多年不在天城,可若是回来,会小待的地方无非只有两处——除了寝殿外,便是藏书阁。
这两个地方,基本不会有外人踏足,可以让他安静做事。
只是今日看来,是个例外。
李尘峰独自一人,来到了藏书阁。踏入大门前,就隐约看见内堂,似乎坐着一个人。
他走进内殿,发现是她。
一头乌黑长发落肩头,金纱裙摆散在地,手中握着书卷,另一只手扶着下脸颊。睡颜低垂,绝貌倾城,仿佛是遗落在人间的天仙,寻得一处小酣之景。
此番此景,他忆起了那个人。
相传,东鹰王李尘峰在他城时,曾与一位奴仆相爱。虽身份有别,却丝毫不影响二人的感情。可好花不常开,就像所有凄美爱情都不得善终那样——爱人死了,而他苟延残喘于世。
之所以活到现在,也不过是还存有渺茫的期望,期望奇迹发生——他的爱人还活着,在封鸣无论哪个小角落都好,好好地安然地活着,过着自己的生活。他也在努力着看淡过去,好好生活。
可她的出现,彻底打乱他。
她的发上别着的步摇,在她打盹时“叮当叮当”作响,将他记忆深处的声音唤醒:“先生,先生?”
李尘峰缓缓走进,面前的女子似乎睡得很沉,并未察觉到他出现。李尘峰停在她身边,凝视着这张熟睡的脸庞。
从那日长街相识、到玉堂不欢而散,与比武大会再相见。因为一支步摇,让他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殿下,她......已经死了三年。”
可无影的一句话,却将他拉回现实。凭着一支步摇,就令他痛苦至这般。可他也明白,只是不愿意承受罢了。
那年月圆夜下,她站在卖首饰的摊位前挑选了良久,看起来很是苦恼。他负手在后,直勾勾地望着她,觉得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都无比美丽。不久,她看上了一个梅花图案的金步摇,嫣然一笑。
想拿给他看时,一回头看见他正注视着自己,就问:“看什么呢?”
他不爱笑,可在她面前却是个例外。不仅笑了,颇有趣意说:“看是哪个幸运郎君,能够有您这样的小娘子。”见他打趣,她脸上骤然堆满了笑,将头埋进他的胸膛。而他伸手,一把揽住她。
那段时光,是他灰暗人生中少有的快乐,如烟花璀璨,却惋惜易短。
他缓缓升起指尖,碰上她的脸颊时,感受到了她的温度。就在这时,“啪”地一声。
李尘峰几乎是马上抽手,甚至还倒退了几步,脸上难得有慌的神色。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她手中的书卷滑落了。
女子尚未醒,睡梦中“吧唧吧唧”地往地上一躺,头就搁在他鞋子前,娇小的身躯缩在木案与矮座之间。她侧身抱着自己,像个婴孩的姿态。
李尘峰轻吁一口气。他蹲下身子,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又望了她头上的步摇,欲碰又止,想起那日她说的话。
“既是我的东西,岂非需要证明什么?!你不愿意归还,还说这东西是你的,你又能证明什么?”
李尘峰终究没有再触碰她,脸上也恢复了原来冷酷的模样。良久,他起身拂袖离去。
独孤璃再次醒来时,已是午时。
她起身时,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了。一看发现,原来是一个素色披肩,上面多半以极浅的蓝色为主,很少的竹子金丝图案点缀。
是谁给我披的?
对于自己为何会躺在地上,她也不惊讶,反正她睡姿一向难看。只是这背躺在地上一个时辰,不由得有些腰酸背痛,她自己捶了几下背。视线扫过四周,发现木案上并没有热茶。
“这家伙。我给他放假,他却就这样开溜了,真是好人没好报。”独孤璃起身,顺手将披肩挽在手臂上。
这时,一人走进内殿,对她毕恭毕敬道:“少主。”
“依依,你来的正好,我渴了,你去弄杯热茶来。”说话之际,将手上的披肩递给她:“拿回宫里吧。”
“属下即刻就去。”依依接过披肩端详起来,浅蓝披肩?可我怎么没见过?她疑惑道:“少主,这披肩不是您的。”
独孤璃道:“不是我的?”她还以为,是依依给她盖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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