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就这样过了几天，我已经适应了上学之后的生活。

表姐还给我制定了一份冒进的学习计划，她打算让我用三个月的时间，把小班的七本书解决掉，飞速跳到她那屋和她一起学四书五经，这样两年之内我就可以跟她一起进考场了。

现在我每天三更天，就准时地爬起来，把水缸打满水，冲洗了院子，把明天的菜洗好，炉灶打扫干净，就轻手轻脚躲开所有邻居的窥视，跟着巡街的衙兵一起去表姐家。

姑姑坚决不让我给他们准备早饭，于是表姐就拉着我进屋早读。

姑父套车送我们去私塾，然后上学第一件事儿，就是敷衍未婚夫那个大傻蛋，告诉他昨天又没有排上蜜汁梅的队，把他打发走，我就能安安稳稳在教室的角落里坐下，拿出针线包，打个盹儿做做针线，听听先生用一天两行的速度教这群笨蛋背百家姓，日子相当惬意。

放学后表姐总会第一时间冲进来，把我拖到她的车上，强迫我跟她回家，先逼着我吃一顿有鱼有肉的午餐，又按着我好好睡个午觉，真正的学习时间就开始了。

我们一般学到天黑，她再让姑父送我回家。等到了家，我就马不停蹄赶紧把厨房里堆积的一大堆碗筷洗一遍，再次打水擦地，趁着天边最后一道光，把衣服给洗完，才能心满意足地回房睡到二更天，开始新的一天。

这日子过的忙碌又充实，我觉得我都胖了，因为姑父家条件好，每天中午餐桌上都有至少一道肉菜，还总是从运河那里买鱼回来烧，要赶上姑父出去收租或者要账，他还总能从城南的各种吃食铺子里带回一些小礼物。

我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这么多肉。

只是很遗憾不能让弟弟吃，表姐严防死守。她一边不停地给我投喂各种糕点，来诱惑我背书，一边严防死守，不让我把糕点偷带给我弟弟，哪怕糕点渣都不可以。

一来二去，我自然就变胖了。虽然按照表姐的说法，我还不够胖，她说我过去瘦过分了，而且大概吃的东西都被聪明脑瓜用了，所以身高才会这么不理想，她希望牛乳和肉能够帮我长高长壮。

不过今天二更天，我遇到了一个问题。

那时候我刚爬起来，打着哈欠准备去打水，刚出了房门，我就看到阴沉的天色下，院子里蹲着一个“大蘑菇”。

我停下脚步，叹口气，我爹这又是怎么了。

我爹这人，他好面子，老好人，从来不会拒绝人，但其实我爹这人特别的“蘑菇”。

字面意义上的“蘑菇”。

他总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默默地，悄悄地，往哪个角落里一杵，或者往门槛上一坐，就变成“蘑菇”了，然后让我或者我娘用很长时间去哄。

他这是老习惯了，据说从小就这样，我娘嫁进来之后第一次吵架，都被他吓一跳。

所以上次表姐问我，为什么爹娘吵架之后，我娘半夜二更天拉着我跑到大街上，我爹都不知道追出来，把我们娘俩安全送到她家。

我能怎么说，说我爹当时正在门口“大蘑菇”吗？

所以今天一大早的，他这是怎么了。

我轻轻走过去，直接坐在地上，抬头望着他，耳听我爹叹气：“邻居们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知道你去上学，他们一人一口唾沫，你娘和我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我爹继续说：“你天天这早出晚归的，隔壁老王肯定怀疑了，还有钱婶子那个碎嘴婆娘，说不定现在就在窗户后偷窥。还有老吴两口子，说不定早就怀疑你去做什么了。”

我爹愁得睡不着觉，半夜在院子里“蘑菇”。

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安慰他：“我每天三更天就出去，他们看不到，晚上也是姑父在天黑后送回来的，咱们整个巷子的街坊邻居和咱家一样，晚上从来不点灯，天黑就睡觉，更是看不到。”

我爹还是发愁：“天长日久的，总是会知道的。”

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只好跟他保证我每天一定三更之前离开家，争取不会遇到任何街坊。

我爹依然“蘑菇”在原地，看着我离开家门。

可是在姑姑家，我三更之前离开家的保证，遇到了挑战。

表姐：“求求你不要这么早过来了好不好，这几天我都没睡好，你怎么要起这么早啊，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你的脑瓜子那么金贵，别被你折腾傻了。”

我向她保证我动静特别轻，可是表姐指着姑姑：“我娘这几年一直睡得很轻，你每次一来，她就惊醒了，然后可能这天就睡不着了，所以，你能不能不要三更来敲门。”

我沉默了。

这可怎么办。

我要是三更之前不离开家门，我爹就要变身“大蘑菇”。

可是我要是三更前来到姑姑家，姑姑又睡不好觉。

我忽然觉得天地之大，我仿佛没有立足之地了，要不，我每天三更的时候离开家，让我爹安心，然后我就想办法爬上房顶，然后在上面呆上两个时辰。天亮了，我再下来去私塾。

那我不成个活猴了。

我就带着满脑袋的麻烦到了私塾，然后又遇到了新麻烦。

先生讲完第二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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