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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你们太医院一个个都是吃白饭的？父皇病得这样重了，还给他吃聚元散？！”
除了皇帝的贴身内监黄公公，其他宫人早已被屏退，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响着太子愤怒的声音。
几个须发皆白的太医跪在阶下瑟瑟发抖，其中一个大着胆子抬眼看看龙床上双眼紧闭的咸淳帝，语带不甘：“是陛下非要开的，实在拦不住……”
“你还敢狡辩？你如今一把年纪，入宫为医几十年，岂会不知那药的坏处？”
“是……是陛下说夜夜惊梦，总想起二十几年前的往事，不吃就无法安眠……”
太子听不下去，挥袖冷声道：“拖下去，乱棍打死。”
旁边噤声的太医都吃惊地抬眼，以额触地哀求：“殿下，冯太医为宫中诸位贵人的贵体呕心沥血一辈子，他如今七十高龄，就这般被赐死，实在不妥啊！”
“住口！再为他求情，你们一起……父皇，父皇您醒了？”
太子的声音顷刻间转为欣喜，凑近咸淳帝榻前，望着他本来紧闭的双目慢慢张开，惨白的脸色却依然没什么生气。
谁知，咸淳帝眸光恢复清明的第一刻，却是狠狠甩了太子一个耳光，嘶哑虚弱的声音如杜鹃啼血：“她呢？她人呢？！你将朕带走了，又让她独自一人待在那里吗？！”
谁也不曾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会有如此悲痛欲绝的时刻。
众人皆愣住了，唯有面颊一侧高高肿起的太子，忍着疼痛与耻辱，俯下身去深深叩首：“父皇，事到如今，您难道还不明白吗？根本没有什么‘她’，您是喝聚元散走火入魔了，才出现了幻觉……身为一国之君，您应该清戒自身，早日恢复圣体，执政理朝才是啊！”
咸淳帝满目迷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也只在这时，他才将将想起，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未理朝政，将大事下放到太子手上，自己整日忧思成疾。
只不过这一切被粉饰得极好，只有极少数贴身宫人知道，对外他还是那个勤奋多思、事事亲力亲为的明君。
而不是被掏空了身体的病秧子。
咸淳帝的眼前又浮现那抹倩影，他喃喃道：“可她呢？她在哪……”
太子恳切相劝：“父皇，那个女子早就不在人世了，您这阵子身体太差才出现幻觉，万万不可因此荒废朝政啊！只有这江山社稷，才是您如今的重中之重……”
“不在人世？”
一道清冷威严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父子二人的互诉衷肠。
闵皇后一身华锦，髻发高绾，冰冷绚丽的各式首饰衬得她宛如神女降世，身旁却并无宫人跟随。
只一个眼神，那几个太医就拖着刚刚死里逃生的冯太医，慌里慌张地退了下去。
见到她来，太子眸中隐隐有些厌恶之意，却很快掩饰了下去，恭敬地行了礼。
闵皇后却并未搭理他，径直款步行至咸淳帝榻边，嗓音柔和得与方才判若两人：“陛下，她找到了。”
咸淳帝瞬间抓紧了被褥，满眼不可置信，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道：“找到了？找到了……”
太子冷声道：“皇后娘娘，父皇如今病势并未见好，受不得谎话刺激。”
闵皇后微眯了眼，转眸望他。
远远侍立一旁的黄公公见此情景，大气都不敢出。
他知晓这两位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主，一个母仪天下却没有亲生子嗣，也许将来朝不保夕，另一个位居东宫却不是嫡子，淑贵妃倒是好说，向来性格柔婉不争不抢，但太子与皇后却都是强硬的性格，这两人一对上，那可真不是小动静。
下一刻，闵皇后却挑唇笑了：“谎话？本宫说的是不是谎话，一见便知。”
“你！”
两人对峙之时，咸淳帝皱着眉开口：“皇后，你究竟在说什么？若她真的还在人世，就带她来见朕！”
太子情急之下，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闵皇后，开口想劝，却听她道：“这倒不难。只不过……陛下似乎还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
贺记胭脂铺中，白鸢长剑出鞘，指着娴枝身边的满彧，冷声道：“你还出现在这做什么？离她远点！”
满彧眸光一沉，娴枝赶紧拦在二人之间，“是他救我出来的，你是不是误会了？”
白鸢冷哼一声，“救？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你以为他身为太子的表哥，与他素来走得那么近，今日这些事怎会没有他的手笔？”
说着，手中长剑如破竹之势刺出。
“我不会害她。”
那抹寒光已经逼至颈间，满彧依旧神态端冷，嗓音坦然。
白鸢审视地盯着他。
眼前的两人，一个手执长剑杀意重重，一个平静自若似守实攻，娴枝勉力抽出几分空来思索，打断他们，问道：“你说她去找闵皇后了？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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