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为随行秘书,贺茨的那些产业背地里在干些什么勾当,想必一清二楚吧?”季寻撇了眼邹悦逐渐发白的脸色,话音一转,“当然,这不是我们今天要探讨的重点,抱歉,我偏题了。”
邹悦艰难地露出一个比鬼还要难看的笑容:“没事,警官,你继续问吧。”
之后的问话邹悦果然没再耍赖,季寻问什么,她都一五一十地答了——她是受老板兼男朋友所托到椿芳街找薛新照拿单据的——老板只说这份单据非常重要,却不肯告诉她是什么,还让她千万不要拆开。
“所以薛新照还活着的时候,你见过他?”季寻问。
“没有,”邹悦摇了摇头,“本来约定碰头的时间是九点,结果我等到将近凌晨了还没见到人,早就想走的了,但这毕竟是老板交代的事儿嘛,只能傻乎乎地继续等着,就这样被你们逮住喽。”
“明白了,感谢您的配合。”季寻合上文件夹,揿灭灯,面庞拢上一层无法解释的阴影,看得邹悦一阵心悸,“如果后续还有问题的话,再来联系您。”
邹悦走出公安局就看见司机在等着她。
前不久老板可怜她上下班开车辛苦,专门给她配了个司机,于是每天清晨邹悦都要指使司机把老板送的那辆库里南停在集团大门口,让路过的员工都沾沾眼福。
邹悦坐上车子,想到刚才那警官的眼神,心里的惧怕如同蚁虫肆虐,挠得四肢百骸鲜血直流。她哆嗦着摸出手机,拨打贺茨的电话,铃声响了三下,传来贺茨漫不经心的声音。
“宝贝儿,怎么了?”
邹悦顿时泪如雨下:“老板,我们完了!”
*
审完邹悦,季寻理应接着审下一位,可他按住门把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一顿。
他悄无声息地将门推开一条缝,走廊尽头的光刹那间如箭矢般刺入他眼中。
孙明天自从被告知还要由季寻再审一次就有些迷茫,眼下又在阴暗湿滑的公安局里,她不禁在想:当年妈妈死去之后,在这个腐朽不堪的破牢笼里躺了多久?
“再忍忍,我也不喜欢这帮警察,”童其骏凑过来低声说,“但现在薛新照死了,我们没别的办法获知‘金蛇’消息,只有这个季警官可能知道些什么。”
孙明天眉梢一挑,随后听见童其骏用更轻的声音说:“我刚打听了一下,季警官是临危受命,上头派下来专门负责捉拿‘冢人帮’相关遗漏人员的,你们以前不是关系好吗?等会儿想办法套点儿话出来。”
孙明天心口重重一跳,久而压抑不动的炽热岩浆滚烫地冒了出来,咕嘟咕嘟地吐着泡。
难不成这么些年,季寻一直在追查“金蛇”的下落吗?
“戏演多了,他也会觉得假。”她淡笑着回了一句。
童其骏的脸色继而变得阴晴未定起来,恐怕只有朝夕相对的人才能发现,每当提及季寻的时候,孙明天那张素白惨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活气,好似终于从血海深仇中短暂地抽离出去。
眼见两人越凑越近,季寻终于看不下去,猛地一推门,伴随着吱呀一声,孙明天惊愕不已地回头,便看见清澈明亮的光线下那个高挑修长的身影。
“下一个到你。”季寻冲她抬抬下巴。
*
孙明天许久没跟季寻如此近距离地相对而坐,昨晚只是在夜色下匆匆瞥了几眼,看得不大真切,现在审讯室的灯打得亮如白昼,对面季寻的看她的眼神又那么亮,她一颗凌乱跳动着的心早已无处安放。
“关于你的证词,”季寻翻开文件上记录孙明天口供的那一页,啼笑皆非道,“你说你来椿芳街,是来找我叙旧情的?”
这话谁信?
季寻不经意间喉咙滚了下,尽管明知道孙明天很有可能在撒谎,但如果她说的是实话……
万一呢?
他恐怕会立马像狗皮膏药般死死贴上去,当初同意分手就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他早就迷途知返,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孙明天摸了摸鼻子,哦了一声:“对不起,我刚才不好跟文絮解释,随便找了个理由。”
随便找了个理由……
季寻脸色一沉,心想,果然还是不该信她。
“伪造、隐匿、毁灭证据或者提供虚假证言、谎报案情,影响执法机关依法办案的,可能构成伪证罪,”季寻冷冷地说,“再给你一次机会,为什么要去椿芳街?”
孙明天面如死寂,干巴巴地吐出三个字:“你说呢?”
这句反问并不是在狡辩,而是她从季寻那难言复杂的神情中隐约明白了,可能他早已猜到。
季寻眉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他不分昼夜不要命地跟进这几桩谋杀案,甚至偶尔会做噩梦,多年梦魇的尽头是害怕再一次将她牵涉进来的恐惧。
大学毕业那年孙明天提出分手,说从今以后要告别过去的一切开启新生活,季寻在经历过揪心抓肝的痛苦之后也有些释然了。
如果跟他分开,能让孙明天忘记那个可怕的雨夜,往后无忧无虑地度过剩下的日子,也不枉他出走半生。
可现在告诉他孙明天也在追查那件陈年旧案,本质上他们都是同类人,记忆中被烙印的伤痕沉疴宿疾,他们从来不曾走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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