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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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宁觉得，该是时候进入采访的正题了。

【所以你眼睛看不到之后，你就离开了医院，一个人来到了亚坦星市？】

“是的，2221年行动失败后，我眼睛被炸伤，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在冬天开始的时候，来到亚坦星市的。”

【是因为亚坦星市有朋友才来的吗？】

“不，我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没有一个朋友，我不想跟任何人有关联。一开始的那一个月，我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说话，不愿意见人，整日窝在被厚重的窗帘遮住光线的房子里，我住的房子，说是一室一厅，其实厅和房间连在一起，没有明显的区隔，这样也好，那时候我行动不算方便，空旷一些不容易撞到。房东跟我说，房子的墙刷的是乳白色，窗户涂成蓝色，客厅里挂着一个救生圈还有一个锚，是地中海风格的装修。雅致也好精美也罢，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我只需要知道，衣柜是四开门的，床很大，卫生间里有一台浴缸，厨房里有一个微波炉，这样就够了。前段时间我还专门去看过那间屋子，在我视力恢复之后第一次去到那里，和我想的差不多，包括屋子，包括小区。

亚坦星市的冬天其实挺冷的，是湿冷，屋子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我常常会在半夜醒来，脚是冰的，不停地哆嗦。我有轻微的强迫症，当事情脱离她可触及的范围，便会觉得不安。一开始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我父亲，有时候是我母亲，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时常会让我在半夜里醒过来。半夜一醒就不会再睡着，开着电视，听那些购物广告，聒噪的女声虽然会让人烦躁，但听着会觉得踏实，然后总是在迷糊之间，又睡过去。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多月，我发现已经跟外界脱节太久了，趁一个天气好的日子，出了门。

黑暗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这就是我对自己的安慰。”

【那天出门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那天出门就会发生什么。”

【直觉。】

“是的，那天我遇到了孟安平，就是这座茶室的主人。”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看不到他的样子，但是听声音，我猜他大概就是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白净，穿一件深蓝色的针织开衫，脚下一双卡其色的帆布鞋。从声音的传播方向和力量判断，他应该是个中等身高，中等身材，也许会偏瘦，虽不至于弱不禁风，也大概是手无缚鸡之力，混到人群里，也许会一眼就看到他，也有可能就这么淹没在没有特点的普通人中。

我是那天出门，走到南湖边上，不小心滑了脚，他以为我想要自杀，过来救我。”

【然后你就相信他了？你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就相信他了？】

“直觉，直觉告诉我，他不会对我造成伤害，那时候离行动失败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我不能一直活在过去走不出来，我总是要学着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我决定，跟着孟安平，过一段平静的生活。”

【他喜欢你吧？】

“这个问题从何而来？”

李海宁原本是想说你长这么漂亮男的都会喜欢，后来还是换成了：“你身上总有一种，让人想去探寻隐藏着的秘密的冲动。”

陈凌笑笑，她好像很喜欢强调自己曾经看不见这件事：“可是我是个瞎子，是个残疾人，现实中没有那么多童话故事，白马王子喜欢一个残疾人？那是骗小孩的。”

“我觉得你看得太严重了，失明是可以治好的，你现在不就好好的吗，所以这不是问题。我会这么想，那位孟先生也会这么想。就像你说的，现实中没有那么多童话故事，但他和你，我不觉得这是童话，他是白马王子，你为什么不能是公主？”

陈凌这次笑得欢，“我是公主？算了算了，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越说越离谱了。总之他对我很照顾，但我能感觉得到他的犹豫，或者是不善于表达吧，他并不是一个有话就说的人，很多话都是揉烂了才会说出口，往往说半天，都还在外围打转，不到核心。”

“你喜欢直来直往的？”李海宁冷不丁地问她：“那么李成呢？”

“李成？”

“李成是你喜欢的性格吗？”

陈凌的眼神在李海宁脸上徘徊：“你跟李成很熟？”

“没有啊。”

“那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