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存活第一百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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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上了药，好容易背上的伤没那么烧，李德峰半梦半醒间，忽觉听闻姑娘悲戚之声，细细分辨下却不似李欣悦，他慌慌睁眼，一看不是旁人，竟是六公主！只见她满脸泪光，眼眶发红，不断低头掩袖抹泪。

李德峰恐犹在梦中，忙支起身子，怎奈后背疼得利害，支撑不住闷哼一声，眉头因痛楚皱紧，心下了然眼前并不是梦境，语气虚弱却甚是严厉：“公主怎么来了！倘被传出未婚男女共处一室，公主！……与臣又该如何自处……”

六公主慌忙去抹脸上泪痕，一颗心因他冷漠的话冷了半截，抽抽噎噎道：“悦悦都把人打发得远远的，你、你不必怕……出了事，我不会连累你的；你……小李大人也无需斥责悦悦，是我求她的……”

“便是公主不替悦悦遮掩一二，微臣也拿她没法。且微臣一介男子有甚好连累的，倒怕害了公主往后前程。”李德峰头隐隐作痛，叹气，此事不该这样的……

六公主惨白的小脸更白一分，他、难道他要彻底和自己划清界限吗？是……被李大人打狠打怕，所以妥协了吗？她强忍伤心逃离的念头，鼓起勇气颤声道：“你怎知只会害我呢？或许……假若、我就乐意让你祸害了呢！”

李德峰心中巨震，陡然抬头直视六公主——

这是他初次这般直白看她，往日为掩藏心思，都不曾袒露心扉。此时她虽不是号啕大哭，然越是这般无声啜泣，肩头抖动，越叫他心头堵得厉害，终是没忍住软了语气：“公主以后……莫再说这种话了，至少在微臣面前不许。”

六公主垂首掩面，心底愈发绝望。她几近挑明心思，李德峰断不会听不出来。这样冷淡的态度让六公主不由恐慌，是不是她不顾规矩礼节进他房间，让他觉着自己是个不安于室的女子，觉着自己看错她了？不待她辩解，李德峰自顾自道：

“公主可以满天下打听，没有一个正常男子会对姑娘示好无动于衷，何况这姑娘还是心仪之人！故微臣恳请公主慎言，就当体恤微臣了好不好？”最后一句语气几近带着服软和无可奈何。

“！！！”

六公主猛地抬头，脸上挂着泪痕犹不自知，一双水洗般澄澈的眼睛直直望着李德峰，才发觉他看她的眼神虽隐晦，但着实算不得清白。浓密睫毛坠着泪珠的女孩眨眨眼，小脸后知后觉染上两片殷红。最终是她禁不住娇羞先移开视线，仍能感受到那内敛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梭巡。

大抵互通心意后的男女都想互诉衷肠一番，六公主也有一肚子疑惑，却迟疑摆弄着帕子不敢说。

约莫李德峰看手帕子上下翻飞有些晕了，因身子趴着声音有几分沉闷：“微臣本不想这样告诉公主的，今日错有错着，干脆说开罢，免得日后有间隙。”

六公主见他神情振奋，双眼有神不似作假，才在心里把问题细细过一遍。刚要开口，不妨对上李德峰含笑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改口道：“那你当初是怎么想与我……嗯，说这番话的？”

李德峰错愕，仿佛没料到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但这些事在脑中翻来覆去无数次，很快给出答案，“微臣原想当着满朝百官的面，请陛下赐婚。无论陛下应不应允，这事总会传到公主耳中。公主虽心动，却与臣私交不深，公主必会胡思乱想，最后按捺不住跑来质问臣，届时微臣再将一切托盘而出，既解公主心结，又能抱得美人归。”

六公主轻咬唇瓣，有些犹豫地支吾道：“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不能和任铭浩一样，直接把话摊开来，而要如此迂回精心设计？

“只因公主是公主自己，不是旁人。或许微臣该这样说，若微臣去寻公主，再说一遍适才的话，公主可会打消满心疑惑，兴高采烈地备嫁，婚后携微臣之手与之白头？”李德峰神色愈发软和，似将一番柔情都揉碎进每句话、每个字里，好叫她知道，她于自己而言有多重要。

六公主顺着话细想，缓缓摇头。她只是个不受荣宠、没有得脸母妃可依的公主，实在是想不出除世家公子外，有谁能弃大好前程而娶她，所以只会闷头猜度，不仅伤了情分，更践踏他的心意。她抿下嘴唇，看着李德峰小声嗫嚅道：“那、那现在算坏了计划吗？”

“算，也不算。”李德峰悠闲道，接下女孩迷惑的眼神后，才慢悠悠解答，“微臣所谋的，一直是与公主摊开心扉的一场谈话，眼下是目的达成，手段不同而已。微臣是心满意足的，不知公主如何？”

意识到话语里藏下的逗弄，六公主悄悄红透脸，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试图转移话题，“……后背的伤，还疼吗？”

李德峰难得挑眉，不揭穿，闷笑几声：“自是还疼的。但挨一顿板子能换来公主青睐，这笔账微臣还是会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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