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朝着与尚德书院相反的方向磨磨蹭蹭地走着,纵使身心疲惫,漫无目的,也得前行。林家养了她十年,现在她长大了,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如此安慰自己,心里几乎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行至晡时,拾月终于遇着了一间简陋的茶寮。摊位不大,只摆了四张桌子,目下只见一个伙计,也只有一桌客人。拾月顾不得什么,即使这里全部坐满,她也得停下来歇一歇了。

拾月上前买了壶茶。那桌客人是三个男人,俱是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穿的是深色粗布衣衫,袖口束紧,看起来就力大无穷。自她出现后,几人竟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看。

他们的注目太过明目张胆,拾月心下惊惶,但又毫无办法。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赶路了,只能停在这里歇脚。

她挑了离他们最远的那张桌,坐了下来,还想问问伙计,这里招不招杂役。不过眼下又渴又累,她打算在这儿多歇息一会儿,所以也不急于一时。

拾月从包裹里取出一个烧饼,就着茶水开始啃烧饼。身上的钱不多了,还得留着以后买干粮。那么今晚,又该歇在哪里呢?

拾月忧心忡忡,一些不着边际的想法纷纷袭来,有过路行客陆续而至,她都没有察觉。直到两个年轻男子在她的这张桌旁坐了下来,同她拼桌,拾月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坐在她对面的,身着黑衣,白肤薄唇,长目墨眉,面相甚美。拾月见着这张俊容,蓦地想到了殷妙说过,脸长得太好看,会惹人惦记,极易招来祸事。她心下突然觉得庆幸,自己现在黑脸墨腮,该是安全的。

另一位一身青衣,圆眼短脸,看起来比对面那位面善,坐在她的右手边。不过这人的腰间别了一把长刀,想来是个会武的。

这二人不似仨大汉那般粗犷壮硕,他们年轻俊朗,身形坚劲挺拔,衣装得体,干净利索,大概是路过的商旅吧。

拾月不敢细看,草草瞥了两眼便敛目低头,盯着自己的烧饼,继续啃。

茶客大多是着急赶路的行人,没一会儿就有一桌空了出来,不过在她之前来的那三位大汉还在。拾月盼着自己这桌的二位去那边的空桌,可是茶来了,青衣男动手涮杯斟茶,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拾月坐在这里占着位子不走,本就有点不好意思,哪里还敢多事。她老老实实地啃着烧饼,继续忧愁今晚住哪儿。

“小哥,这附近有客栈吗?”叶飞惊扭头问道。

声音清晰干脆,一如他外表一样年轻灵透。

拾月循声抬眸,看向近旁的青衣男,对方也正瞅着她,看来是在问她。

然而她连这是哪儿都不清楚,又哪里能知道有没有客栈。她摇头,后又怕对方误会,便扭头指了指店伙计。

“你,不会说话?”

拾月点头。

叶飞惊抻脖子看向店伙计,又大声问了遍。

店伙计回:“往南九里,是阳城!往北三十里,是荧州!”

拾月心下凄然,原来她跟云瑶已经有三十里之隔了!

茶寮这边陆续又来了两个人,把那张空桌给占了,拾月也就不必盼着自己桌的这二人离开了。位子紧俏,她坐了这么久,店伙计不赶她就不错了,她还挑剔什么啊。

不过人多起来了,拾月倒是有些期待他们能够多多说说话。万一有从荧州城那边过来的,极有可能聊起长升殿的案子。

长升殿那么大的歌舞坊,高朋满座,达官显贵众多。有位锦衣华裳的男客被刺伤,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虽然猜不出伤者的身份,但能去那里消遣且头戴金冠的,最差也得是个家底丰厚之人吧。

富人出事,他的家人大概会重金悬赏找寻行凶之人。若那人是官宦子弟,就得更加轰动。

拾月凝神屏气,细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几桌客人倒是有闲聊,但尽是些感慨行路困乏的闲言碎语,未有提过与长升殿相关的话茬儿。

没听到自己被通缉,拾月暂时松了口气。

“天黑之前能到阳城?”

一道清冷又沉稳的声音传来,拾月下意识抬眸看了眼说话人。黑衣男一直端坐着,平直的肩仿佛一动未动。在这种山郊野地也能保持这样的坐姿,想来家教是不错的。

“到不了。”青衣男回,“虽然我们的马车跑得很快,可眼下就要日落了,附近林路不好走,听说还有飞禽走兽什么的,万一跑出来拦路,还得应付一会儿。”

听到飞禽走兽,拾月不觉肩膀一缩。她稍稍偏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马车。以往出门,仅是在荧州城内活动,都很少步行,她是要坐马车的。眼下,两天时间不到,就走了三十里路。

拾月又开始后悔自己贪玩,贪嘴。要不是吃了太多蜜饯,多喝了几杯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进退维谷,举步艰难。

她对九里路得走多久没什么概念,但毫无疑问,自己只能继续向南,去阳城。到那里躲一阵子,留下来做工糊口,是最好的结果了。

啃完烧饼,拾月喝光杯子里的茶水,然后默默把手伸进了包裹里,打算拿水囊出来,把茶壶里剩余的水灌进去。即使这样做有点丢人,也没有办法,谁让她没钱呢。

拾月局促地动作着,生怕包裹里那件她伤人时穿的衣裳露出来。这时,就见不远处有位拉驴车的白发长髯老丈向茶摊走来,手中还握有一幢幡,上面写着卜卦看相四个字。

见着了人,老汉开始吆喝起来:“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历史古籍,医典兵法应有尽有喽!”

老丈在路边停了驴车,走进茶摊想要讨口水喝。店伙计斤斤算计,不予施舍,一直坐着不走的那三位男客也无动于衷。

拾月扭头环顾,其中一桌已经空了,另一桌客人正起身准备离开。拾月转而看向自己旁边的这二位。

没想到容貌端正衣着体面的两位年轻男子,此时稳如老僧入定。茶摊伙计和老丈纠缠的声音那么大,他们却仿佛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虽然拾月从他们的衣装上看不出名堂,但二人的样貌气派瞧着就不是普通百姓,起码不是缺钱的主儿。

如此抠搜吝啬,当真是冷酷!

拾月心中愤愤,目光不自觉黏着黑衣男和青衣男。

“看什么?”

叶飞惊没好气地问道。

拾月敛眸,面颊绷起。

青衣男子长得小脸大眼,看上去伶俐无邪,说起话来却是疾言厉色。身上带着刀,果然有底气。

她明明也没怎么,但被这样一问,倒好像做坏事被抓包了一样。

老丈就在他们这几人中间,目的明确,声音也足够响亮,大家都无动于衷,没有动作,想来就是不想帮忙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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