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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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没上学的那年冬天吧，本庄一位姑娘出嫁办宴席时，父亲将我带出了门。那是我第一次真实的接触做菜这个行当，第一次掂起明晃晃的菜刀，第一次将几十斤瘦肉切成一个个小薄片，第一次将手上切出一道道的伤口，缠上一块小白布，咬着牙，再继续切，足足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将肉切完，才搓了搓手，活动一下酸胀的双臂。吃完晚饭，父亲又将一堆肥瘦不均的肉块交给我剁馅儿，看到那带着油筋，连在一起的肉块儿，一刀剁下去，只是一道印痕，扯都扯不断，真想扔了刀不干了。但父亲说，不管干什么，必须要有耐心，肯吃苦，特别是学手艺，只要坚持下去，就会顺其自然的成长，熟才能生巧，人，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什么事也干不成。听了父亲的话，我终于坚持下来了。

那时候酒宴的菜品也比较单一，一般都是桌子四周有四个到六个小凉菜，鸡鱼肉蛋变着法的做出八大碗热菜，再加上压桌的粉皮滑肉汤和豆腐汤，简称就叫十大碗，主食是大米饭，有些爱好的人家上些蒸馍，就是比较时尚前卫的了，会赢得各个宾客的传诵。而大碗除了几个需要煮炖的之外，大部分都是提前做好的半成品，装到扣碗里再上蒸笼，高温蒸上，到出菜时，再将那些菜，从沸腾的锅上的蒸笼里取出来，翻入大碗，撒上葱花，浇上高汤，再端上桌。翻碗儿可是个看似简单，却要眼疾而手快，动作敏捷的活计，不然会烫的手打颤儿心发慌，一不小心还可能将碗扔掉。有些人学几年都干不了这活，一揭开翻滚着热浪的蒸笼就发怵，还拿毛巾垫手上，甚至一忙将手指杵到菜碗里，烫的呲牙咧嘴。扣碗里的菜品有些是摆放整齐，比较讲究的，如果翻不好，就会弄得凌乱不堪，甚是难看。那时候在父亲的指导下，我练的可谓是熟而又巧，提前弄半碗凉水搁桌子上，将双手手指轻沾凉水，便迅速将蒸笼里的扣碗取出，放置桌上，取一只大碗，倒扣上边，用双手拇指顶住碗底，其余八根手指紧扣碗边，将碗端起，向外一扬，扣碗便翻到了上边，菜就进了大碗里。在端起碗的时候，必须快而稳，且要巧妙的将八根手指，轮番贴紧碗外边，这样在手指尚未被烫疼之前，已将任务圆满完成。这种技巧是百炼而成的，自认翻碗时的我，英俊又潇洒，不然每当此时便能引来一群围观的人们，及啧啧称赞的声音，还有一大堆羡慕的目光！后来，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逐渐提高，农村风靡一时的十大碗酒席，也得到了提升，就是在十大碗的基础上，再加上几个大盘菜，有加四个的，有加六个的，再好一些就是三八席，即八个大盘，八个大碗儿，八个凉菜，粉皮滑肉豆腐汤依旧。而菜品的间隙会适当跟着上些各种口味的汤羹。由于父亲每年都去城里小爷家，在小爷生日时请的厨师那里学上几样，所以父亲的手艺不断得到升华，而我在父亲的调教下，厨艺也不断的精进着。再后来，有两家同时办喜事时，我便和父亲分开，独挑大梁，操弄一家的酒宴。当然前提是主家必须找两个干净利落的帮手与我。那个年代，办喜忧宴席的人们还流行着一种时尚的谢菜文化，就是厨师带着主家新人或办忧事的孝子，说一套合辙押韵的词句或顺口溜，大致意思就是感谢各位来宾的光临捧场，还花了钱，酒簿菜寡，望各位海涵，吃好喝好为谢，然后主家鞠躬或磕头。那时候，父亲不仅将城里的新潮菜品带回农村，与各位办宴席的主家分享，同时还将城里新潮时尚的谢菜词句带回乡村，并教我背的滚瓜烂熟，待谢菜时，我便张口就来。因为我还是个小孩儿，人们都感觉稀奇又新鲜，经常引得各宾朋纷纷挑大拇指称赞，并获赠掌声雷动的热烈场面。因此，我们父子当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名噪一时的乡村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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